从虹口往火车站驶去不过十来分钟,一路上伪政府设了无数路卡。然而前有鲁主任的车开道,后是夜色中流水似的一线黑色车队,一看便知道里面坐着高级官员。守路兵怎么敢拦,只稍看了派司便放过去。林念本以为程征在开什么玩笑,可等迷迷糊糊坐上了火车,一看车厢里布置成客房的样子,家具摆设,一应具全。如果不特意去听火车在轨道上行驶所发出的咣铛铛的声音,恍惚间叫人觉得身处于东方饭店或和平饭店的某间客房里。这么大的阵仗,果真什么都备齐了,林念方知道程征说要去公干是认真的。林念蜷在他的风衣里窝在床角,脸上的泪痕干了,不觉那眼泪流过的地方紧紧地绷着发痒。其实有些难受,只是她倔着不说。看了看天,依旧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依稀几颗星子闪烁。她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撒娇意味,问:“到底去哪呀?”程征一直看着她的小动作,她摸了几次脸上的泪痕,想是脸绷得难受也不说。于是他拧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一边温柔地擦拭,一边简短回答:“浙江。”擦完后,他又说:“这小柜子里有你平时用的搽脸的,我不知道你晚间用的是什么,便都买了,你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程征拉开柜子让她看。林念一看就知道程大处长是谦虚了,这里的东西岂止是能用,还有许多她从前见过而不舍得买的,甚至还有她从来没见过的,看样子是把永安百货都搬来了。林念拣几样细细涂了,果然舒缓了许多。程征也在床沿坐下。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和声静气地相处了。伪政府里人浮于事、尸位素餐的人太多,同时因他上次捉住“独轮”清扫中统而盯住他的人更多。即便只是周旋其中,便要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何况还要应付重庆。程征也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只为了挤出这几天的时间来,赶在林念生日之前带她回家。他望了一眼车厢外,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迟了些,但毕竟是赶上了。身后的人没了声响,程征回头去看,车里漆黑颠簸,她竟和衣睡着了。这是林念这么多天来,故园风雨后此刻林念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天边旭日熔金,朝云合璧。浙江地处丘陵地带,沿途多小山。车行路上,如舟行江上。两岸连绵起伏的浓绿群山仿佛脊背上长了青苔的兽,近近逼来,夹出窄窄的山路;夏日的清晨,山中空气里有清湿的风,夹杂着不知哪户人家做早饭烧柴的烟火气扑面吹来。乡间土路虽不如上海的柏油马路平整,但是并不太坑洼颠簸。只是这是极早的清晨,路上唯有零星三两老农,挑着担子,操着吴音,悠悠往前走。程征亲自开车,后面远远跟着三四辆车。他听见她发出小猫伸懒腰似的哼呜声音,就知道她醒了,于是笑到:“阿宝,睡得好吗?”其实他不必问,早上他将她抱下火车,换到轿车后座,她都没醒,就知道她累极了,这一觉睡得太沉。林念知道他明知故问,昨晚见他坐在床畔,自己忽然没出息地生了种什么都不用管的安心,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林念不语,扭头去看窗外。车窗外景色飞闪而过,越来越眼熟。她呼吸有些急促,心噗通噗通地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如梦呓一般地问:“小四哥哥,我们这是回了……东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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