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结的两端用鱼骨状的金链子连起来,连接处是两粒小小的血红色宝石,和深红色的长生结首尾呼应,两种截然不同的材质的调和,让这条手链看起来像金色的晚霞衬托着即将落下的红日,艳丽,沉缓,从容,旧时的美丽。这是他在林念十六岁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之一。现在看起来,这样廉价,可她却十分珍视这份礼物。她戴的时候久了,两头的绳子被汗渍了后磨损,程征便起了修补之心。他去问匠人,以金线和宝石修补可以吗?那匠人道,是可以的,只是不值当;如果想要送一条昂贵的手链求婚,实在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不如去永安百货买一条来得快。程征笑了笑,不语,只要求匠人按他说得去做。在她到来之前,程征曾有过很长的一段休眠期;休眠期是相对平静的,可这平静的背后是深入骨髓的孤独、迷失和不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或许也就习惯了。可是林念来了,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像照进他生命的太阳。他托住她的手,把手链戴在林念的右手腕上,那只为他受伤的微微颤抖的右手。他温存地恳求。他说:“阿宝,嫁给我,好不好?”林念看到这陈旧又簇新的手链时便已明白方才的戒指只不过是他应付旁人的工具,此刻的手链才是他的心意。她喉咙发紧,不可抑制的酸涩和痛楚涌上来。要是没有十年前的阴差阳错,他们在东坪便早已经成了亲,生了孩子,成了世间最普通最平凡最幸福的夫妻。紧接着又是铺天漫地的欢喜,她的手还在他的手心里,他紧紧地握着。他们等这一天似乎等得已经太久了,久得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她眼里原先星点依稀的光芒渐渐亮起来,亮成一双闪烁的盈盈泪眼。她轻声道:“好。”她双手搂着程征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听见他轻声地笑了,胸前嗡嗡地轻微震动着。程征把手链子戴在她的左腕上,含着一点眷恋,又亲了亲她的额发,语气温柔,“这么大的人了,一直哭。”程征没有想到这样的转折,或者说他感觉到了,但不敢想。不敢想她真的这样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跟他走上同一条道路。一路走来,他看似平步青云,顺风顺水,实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不敢奢求薄冰之上还能拥有这样长久的温存。那一日秦燕荪说的,羡慕他和林念,哪怕死,至少是携手并肩,在同一条道路上流干热血。失而复得。同生共死。到了这一刻,他才觉得有了切实的感受。外人虽然不知道,但程林两人将今夜视作他们新婚的杭州惊魂记下了江轮,杭州方面的伪政府派人来接上海来的代表。零星的几个人穿着中山装站在钱塘的码头上,意兴阑珊地等着,排场很冷清。见两艘江轮靠岸,程征等人下船,领头一人这才快步走上前迎接。一行人驱车前往湖滨饭店。国民党为了保存有生实力,几乎不作抵抗便撤退了,杭州沦陷于日军之铁蹄。“八一三”之后的四个月,骑兵和坦克开进杭州。日军在湖滨路检阅部队,举行遥拜仪式,构建高炮阵地。井亭桥的日军宪兵部队在其周围的竹竿巷、法院路、浣纱路、岳王路、众安桥等处架设了铁丝网路障,门口筑有碉堡,重兵把守,很是阴森恐怖。汉奸之间也要攀比,生怕上海来的代表有责备批评之意,于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载着程林等人的迎接车队故意绕开了几处损坏较为严重的地段,从西湖北山街一带绕行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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